蒲君

我对纯爱过敏

【奉天逍遥】 秋摘阁(一)

副cp意默

有生怀流(作者恶趣味

我流君奉天/玉逍遥

 

(伊始)

 

泥泞昏暗的小室内一盏早已燃尽的烛火在长久的寂静中被吝啬地浇上些微劣质烛油,来人捻了一根棉线,骤然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

密封的小室内坐着一人,白色排踏仙鹤锦袍掩住微微隆起的小腹,明暗灯火照进他眼中激不起一点反应,紫晶瞳中一片虚无。

他感到一个冰凉的杯沿贴上唇角,粘腻而辛辣的味道直冲天灵。

 

开蒙二十年,誉满天下的秋摘阁正值盛期。

雕梁画栋飞檐入云,琅琊做灯,金砖铺地,处处精巧仿若天宫,平地起八阶,招财双貔貅怒目巡视,金丝楠木做槛,极高。非是高官厚爵,百万家财傍身是进不得的,此楼汇集六海来客,在天子脚下开的热闹,民间甚至有传言曾见龙形奔腾,软轿进出。

秋摘阁酒香舞美人丽,艳名天下,靠的便是那娇若初花的女儿和清水菡萏的小倌,十三娇娘中更以“春花秋月”四牌为首,引多少公子折腰豪掷。

 

今日内阁极为热闹,幔帐垂落,舞女窈窕倩影落于其上,风吹帘动露出几道曼妙身影,勾得人心痒。熏香玉露真有些酒肉忘味的靡靡感。

此间落座不过数十人,细瞧来都是能翻覆风云,执手山河的官爷。

众人心中皆有一段思愁郁结,举杯互敬半轮也不知找何话头,渐渐又冷清下来。

主坐上,默云徽心中也是苦涩难言。他是外姓王爷,自小父母早逝皆是为国捐躯,皇上疼他年少便接进宫来与皇子们一同吃住,稍大些便送到云海学府教习知识,他被养的极好,却不晓得什么叫提防什么是君心难测。

年方束发,默云徽便被指了封地,南蛮野地,还有半月就要离京。

锦缎书香里长出来的孩子,关外吹来的西风都能在他脸上留下红痕,南蛮,皇上这是终觉外姓碍眼,准备慢火细杀了吗。

不管如何圣旨已下,动身也迫在眉睫,这最后一顿酒宴摆在默云徽从未来过的秋摘阁,也是他小孩心性的体现,算圆了他一个踏遍京城小郎君的诨名。

“哎~今日不是说好不醉不归,你们这一个个愁眉苦脸,看的本王一点食欲也没了。”默云徽探身对门外大喊,“老姑姑快把你们头牌喊进来啊!”

“哎呦,小王爷莫急,伊们这就来了。”说着雕仙娥嬉戏图的双扇梨木门被推了开来。

环佩轻响芳蕊吐香,莲步微移,薄衫逶地,一行舞女先行而入,团团簇拥间三人飘入,笙篌齐鸣,门外小雪飘零入室,冷气遇热凝雾真有身临仙境之感。

君奉天抿了口酒便有些头疼地看向门外,他本是不喜这些,看在默云徽面上才勉强同意前来,面前一方小桌零散摆了些精致吃食,勉强用了些,君奉天又放下了玉筷。

他生的极俊,一张皮囊就不知乱了多少京城闺秀心曲,此时眉心微皱也是好看的。身侧侍候的小奴早被他随口编了个借口支唤下去,那躲躲闪闪还要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实在看的他头皮发麻,谁知道我们韶华面圣,幼学辨儒,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法儒大人其实不擅与女子打交道呢?怀有艳色的情愫更是让他不知如何处理

 

曼腰扭动白玉做肌,确实人间绝色,君奉天不免想到桌上摆的那些个遒劲的鱼川真柏和柔美菲白竹来,两相对比一个“俗”字就出现在脑海里,风息绕绕皆是脂粉香气,他叹口气决定不为难自己,趁眼前悬帐落下,众人皆无暇顾他,君奉天坦荡地站起身,掩着偷偷走了。

方出侧门便觉一阵寒凉,铺天直袭,无处不入,他在屋里待着,大麾早脱下不知被收到何处,此时骤然降温,也冻地晃神,幸好自幼习武,底子丰厚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侧廊曲折,正是寒冬涩冷时节,今日内院皆被默云徽包下,一时周围寂寥无声,唯有君奉天负手信步的沙沙声,毕竟瞒着众人开溜,他注意躲着小厮,几下便有些迷了方向。来之安之,君奉天微低头穿过一道月型拱门,脚步却停了,半开大院遥对银盘,三两雪梅错落而立却不显稀疏,嵌贝螺卵石铺了一地,月芒下折射出温润的光,一人撑着莹白纸伞静静站在梅下,三千青丝披在肩头,水蓝坠珠绸缎松散地束起几缕发丝,纵使裹着狐裘披风也可看出身形单薄。

他静立望月仿佛下刻便掷伞而去,却又深陷囹圄汲取这一丝希冀。

雪中人听到声响慢慢转过身,这是一张艳煞百花的脸,暖色的宫灯照在他脸上,星河凝眸仿若紫色天山碎钻,千般多情被压在眼下无声漾开,鼻尖微红唇珠嫣然,静若芝兰吐韵,动若昭君飘灵,流烟软玉,露打芙蓉,这张脸,就算羞怒也是珠玉碎地令人怜惜不已。

银圈扣百宝结璎珞垂在胸前,狐裘绒衣中露出一截皓碗,银铃轻响,青蓝铺染的伞尖挂着时信风签,墨竹雕芝兰竹柄被握在一双玉手中。

他有些紧张地握紧伞柄,不安地向后退了两步。

久违的尴尬让君奉天也不敢动弹,这般冒然闯进闺房,就算是秋摘阁这般明目张胆不检点之处也让文节礼数刻到骨子里的君奉天感到十分抱歉,如此二人相视皆不敢妄动。

“阿嚏”突如其来的一声让僵持的两人都一愣,君奉天耳端发热,背过身去,今日实在不该来此处,心里想着又把自己倒霉师弟默云徽拉出来,念着他悲惨的未来又不舍得骂。

一声轻笑在不大的院落里回响,撞到雪地上被软软地吸进去,染上雪梅清香落在君奉天鼻尖,“官人若不嫌弃,请入小院暂避风雪,暖茶薄酒虽粗,倒也可暂热肺腑。”

语毕雪中人便等着,微微转动竹伞眼含笑意地看向那个背身的男人。

其实并不冷,君奉天手心胸口都热烘烘的。

“嗯。”他点点头。

 

小院玲珑精致,雪中人将君奉天引进内,收起伞放置门外,又解了披风挂在古木架上,他拿起桌上雕着白鸟朝凤嵌浮雕芙蓉的小手炉,指尖贴着感受余温渐凉,便掀开盖,拿起银秤拨了拨闷住的炭火,竟是一丝浊气也无,随着暖意一股淡淡的雪梅香弥漫在屋内。他扣好盖又用手巾包了才递到君奉天手上,又热了茶酒,剪了灯芯,他做这些琐碎小事简直比宫廷琴女拨琴抚弦还素净。

他替君奉天沏上茶,乌发垂在脸侧朦胧遮住半脸。

“不必如此劳烦。”君奉天不自在地咳了声,君府虽有下人碌碌,但穿衣倒茶这种都是君奉天自己来,这人弱不禁风忙来忙去,自己承了好意还大爷一般坐着。

“无事的”那人微微笑了笑,”只是小奴这里,怕是没有适合爷的外裳。“他为难的皱起眉,转身走进里屋翻找一阵。

君奉天内心无语,古来只听闻恩客给小倌礼的,自己不请自入还累得人家破财,一时不知是接受青楼小倌好意羞愧还是自己现下身无分文无以回报更难捱。

君奉天生活寡淡,根本无处花钱,一日戴在身上的几乎全赏给路边要饭的,你说他能带多少,今日给默云徽做宴,是带了不少,全被小王爷鬼机灵地摸去了。

总之君奉天感到了一丝与吃饭不给钱相似的体会,说的更风流些大概就是白嫖之类。不过一小会儿那人又走了出来,手上托着一件白底蓝绶的披风。

“小奴这里也无其他,唯有这件披风爷或可挡些风。“他将披风放在君奉天手侧,扶桌坐下。

“嗯。”君奉天除了“嗯”真不知有什么好说,非是不屑与这类以身赚取钱财之人讲话,生存各有道,旁人无权评判,只是初见陌生人还是这种烟柳地,对尹潇深那种他是没话说,对云忘归这种他是不用说,对面前这种他是不晓得怎么说。

种种原因,法儒沉默地闭上眼。

“爷可是累了?”那人担忧地问道。

实在是一个心思细腻,玲珑剔透的人,君奉天想着,从方才这人就没主动问过一句自己的名字,不多言不多事,举止谈吐规矩得体,周身气度非是烟柳巷熏染能熏染出的。

君奉天将手炉推向面前人,他不需这个,方才是不想拂了这人面子。

“你叫什么?”他沉声问道,并无它意。

那人一愣,随即笑起来,“小奴俗名玉逍遥。”

“玉,逍遥?”

“是呀”玉逍遥双目晶亮含笑看向君奉天,柔柔情脉波动。

君奉天点点头,老庄逍遥谓之无束境界,首先便是身体不受羁绊束缚,而面前这人身契在人手,此逍遥非沉泥肉身多是心台明镜,无处不在而又无处可在,真不知是谁给他起的这名,到有趣。

饮酒暖身一遭,君奉天算算时间也该回去了,道了谢又道了歉,君奉天自觉无什拖欠纠结便离开了。

殊不知,此后二人如红棉绞线,再难分割。

 

自默云徽前去南蛮已经有半个月,意琦行方从西域回来,拖着满满两车的小物件,长久思念那人的温柔笑意还未落下便听到这个消息,一张俊脸绷得紧,他翻身上马,马蹄颠颠,他扯了辔头却不知往何处,是冲到圣前请皇上收回成命,还是违背军纪一人快马追到那人身边,意琦行冷哼一声转身驾马向君府跑去,他总得知道在他离京的半年中发生了什么,如此才能好生思量将默云徽从那地扯出来。

 

还未到君府,他就被一小队背插翎羽的皇宫卫兵拦住了。

“意将军!宫内生事请您速往!”领队兵将打了照面便急急赶往下一处,队里分出两人一左一右跟在意琦行身侧,看着架势宫内是真出什么大事了。

 

圣上遇刺一年里总会发生个几次,世道太平还好说,近来几年皇上行事越发乖张,沉迷声色避事求欢,递上的折子大多都是推给三公观示,江南水患成灾收成骤减,北部黄壤流失严重,土地龟裂足有三月滴水未落,皇上却还是不做反映,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他前半生操劳为民,到要仙去几年怎么就这般放荡冷漠。

就算是这样的上司,君奉天还是任劳任怨地努力进言,五儒仅此三公,所管也有限,君奉天主负司法,怪事儿看多了脸上不做色心里却还是刚正,官场污秽在他眼前都被吓地不敢冒泡。

他走在长安街西侧小巷里,还想着白日看到的江南山贼捐钱做官的案子,批了皮的恶狗,骨子里还是残渣,为虎作伥大半年县内竟无一人敢上报,此回是抢了富商忘式的夫人,奸污不成还杀害抛尸,动静闹得大了传了三月才到他这里,君奉天抿抿唇,胸腔的怒气已经不能用量词描绘,真该感谢朝内法则,没将那个山贼压到京城来。

思绪未停,面前一道黑色身影急急闪过,几乎是下意识,君奉天提步追上,长久的缉捕直觉在看到那人一身染血夜行衣时得到证实,那人身形灵活几步便踩过房顶砖瓦,见君奉天追地紧有些着急起来。

二人从长安街西侧一直跑到南端,再进百米便是闹市,低矮的房屋也逐渐高大起来,君奉天皱起眉,脚尖一点房梁,身形猛窜瞬间就到了那人身侧,黑衣人急忙抽身,远处灯火照耀下一双明亮的紫瞳对上君奉天的双眼。

“你!”君奉天错愕地伸出手,仅一瞬指尖便擦着那人衣袖划过。

再追已无意义,君奉天负手站在一座二层房顶,那黑衣人已经跳入高楼中,随着微风最后一缕雪梅香气也消散在空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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